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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第七章、怙恶藏奸昆仑巅)(两万字,小懒鬼穿越合欢宗,开外挂老虎吃小猪)

第一文学城 2023-11-21 03:07 出处:网络 作者:殁藏龙门编辑:@ybx8
作者:殁藏龙门 2023/8/21发表于:首发sis001 字数:22,427 字   感谢大家的勉力支持!请多多评论……让俺写的更起劲儿~

作者:殁藏龙门
2023/8/21发表于:首发sis001
字数:22,42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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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怙恶藏奸昆仑巅

  高原日灼,宁尘北行数日,生生把个白俊小脸晒成了土黄色的泥疙瘩。

  宁尘好歹也到了金丹境,只要运气生肌,片刻间也就变回来了。可是前头路
还远着,往后不知道还得变多少次,也就懒得折腾了。

  为了遮掩星陨戒存在,宁尘从先前王亦川洞府里弄一背囊食水当做摆设。这
一背囊东西真要消耗,三五天也便没了,那星陨戒中装的才是大头,吃到现在都
没怎么见少。

  可是这几日下来,不是硬饼子就是干肉脯,宁尘向来嘴刁,一天到晚嘴里嚼
着磨牙棒,嘟嘟囔囔就没停过牢骚。金丹期修士凭金丹濯取天地元气,想饿到死
却也难,只是免不了肚子仍然要受饥肠抓挠。

  你说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先把辟谷的法门学了?哪怕做不到灵觉期那般经年不
食,也好过拿这些破烂货填肚皮——宁尘直捶大腿。

  翻过几座山峦,前路愈发山远峰高,宁尘看过地图,心知自己已经迈入了昆
仑山地界。

  昆仑山脉一望无际,占了化外之地十之有三。想要从北漠回还中原,昆仑山
不得不穿。化外之地邪修甚多,昆仑山地势险峻正是藏身的好去处,宁尘怕动用
真气招人耳目,也不敢胡乱御风翻山,只在遇到山崖水涧等难行之处才用上几次
御风术。

  宁尘一头钻进昆仑山跋涉了四日,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有几处人迹引起了
些许注意。

  他少有攀山的时候,只顺着山麓前行,那山麓看上去颇为平整,似是有人常
常经过的样子。这也不奇怪,魔域高原虽然地广人稀,却也有不少部族在此生息。
他们常年与中土通商,大多说的一口汉话。

  他们汉话虽然说的不错,却不怎么待见中土之人。宁尘一路经过四个部族,
人家看他穿着中原衣裳,都没给他什么好脸儿。

  山麓间的车辙倒不算什么,只是靠近山腰处时常能见到一丛石头堆。它们由
打磨过的原石堆砌成塔,半人多高,用红蓝丝线缠好,以免叫风刮散。石堆最顶
上放了一颗白石头,灰蒙蒙的山地没有什么绿色,这白石头已是颇为显眼。

  开始的时候,走上一天也就看见这么一个。可越往里走,这种石头堆就越多,
有时一个时辰竟能看见七八个。

  宁尘越走心里越打鼓,总觉得里头有什么蹊跷。可后来走着走着石头堆慢慢
渐少,他便没再当一回事。

  然后他就迷路了。

  大白天,太阳正高,本来走得好好的,宁尘一低头,却看见脚边躺了半块饼
子。

  宁尘当时就毛了,那块饼子他昨天吃到一半,实在硌牙,索性随手扔在了路
上。现如今那饼子上的牙印儿还在,真真是闹了鬼打墙。

  兴许是周围山地遮了方向,自己绕着山转了一圈?可那太阳起落的方向也不
会错啊……宁尘抓耳挠腮,运真气加快脚步猛跑半日,直跑到那倒霉饼子又出现
在脚下为止。

  他妈的,还真出不去了?

  宁尘强令自己按下满心暴躁,坐在原处等到了晚上。他识些星象,找好了指
北的星辰,也不再走山麓,翻山越岭一路直行而去。

  攀起山来颇费些力气,宁尘翻了两座小山,坐下歇息了一会儿,再抬头观星,
豁然发现那认准的指北星竟跑到了身后,脑瓜顶上的星象已是一团乱麻。

  「操你姥姥!谁给爷爷使的绊子?!」宁尘破口大骂,可周围黑幽幽不见五
指,哪有谁来应他。

  宁尘就这么走了一天两夜,终于坚定不移、死心塌地、百折不挠地迷失在了
昆仑崇山之中。

  吃食用水还有的是,他金丹期体魄倒也没生死之忧。只是这被人扣在碗里的
感觉着实可怕,恐惧逐渐又变成了恼怒,宁尘越来越躁,走着走着见到路边那邪
里邪气的石头堆,性子一起,直接拿真气胡乱轰碎了。

  他一路走一路掀,将所见的石头堆皆尽拿脚踹翻了。

  踹了十几个石头堆,宁尘竟发现自己好像踹对了。脚下的路再不转圈,已去
到了新的地界。只是方向依旧混沌不清。他凭着日头去寻东南西北,仍然是一头
浆糊。

  但也总比来回绕圈圈强。宁尘心下笃定,一边糟蹋石头塔,一边胡穿乱行,
没半日功夫,竟真叫他撞见了一队人马。

  那是支商队,十二辆马车,拢共二三十人。他们沿着山路走得不紧不慢,看
着颇为稳当,八成是识得路的。

  宁尘跟见了亲爷爷一样,连滚带爬从山坡上溜了下去,连连朝着那商队招手
呼喝。

  那商队老大五十多岁,正坐在车上抽着烟袋,冷不丁山上响起一嗓子,浑身
一个激灵。

  待看清是个少年,他便叫队伍停下,候着宁尘追到了近前。

  宁尘连连施礼:「老人家!有礼了!你们可识得这片地界的出路?」

  老大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可是大胆,竟一个人走到这地方来了,活到现在
也是命大。」

  「是了是了,此间有些蹊跷,我失了方向,白转了两日,若不是遇到贵人,
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宁尘赔着笑脸,只拿话哄那老头。

  老大身旁驾车的汉子道:「那亚达骨,你为甚跑到这处?」

  化外之民惯称中原人亚达骨,多少有些看不起的意味。

  「诶,不消问这有的没的。咱们还能把他落在这地方等死不成?」老大戳了
驾车汉子一肘,让出一个地方,「上车。」

  这老大走南闯北颇有些见识,宁尘这年纪,孤零零跑到这昆仑崇山之中,满
满的精神头,铁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也不多问,就算问了也大多回些假话谎话,
不若闭了半支眼做个顺水人情。

  宁尘领他的好,跳到老大身边坐了,又摸出一锭银子:「老人家,可真要谢
谢了。」

  老大瞥他一眼,翻手将银子揣了:「出门在外,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也不是
图你的银子。」

  宁尘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连声道:「那是那是。」

  身子再是强横,这些天下来也是乏了。宁尘把脚荡在车边儿上晃荡着,着实
好好歇了一歇,心里也松快下来。

  「你是打远地儿过来的吧?」车老大抱着烟杆儿吞云吐雾,随口问。

  「是啊,一路走过来顺顺当当,进到这片地界却晕头了。」

  「扎伽寺不叫生人靠近的,进来的若不知怎么走,八成要把命交代在这边。」

  「那扎伽寺是什么地方?」

  车老大翻了翻眼皮:「进山之前没人告诉你?想来也是,若是山外村子知道
你要往这边来,定拦着不叫你往里走了。」

  也不用人家把话说透,这鬼打墙肯定是类似中原护山法阵一类的东西。不过
宁尘还是问:「怎么说的那么吓人呢?」

  「扎伽寺乃是圣教一支,寺下辖有八部,每一部都有十数万人,在此处护佑
圣教圣山。若有亵渎之人乱闯,便会困在这山里活活饿死。」

  「那你们又怎么识得路?」宁尘心说等问明白了路,自己走也便是了。

  不料那老大笑起来:「我们哪里识得路哇。扎伽八部,我们只得了目桑部大
祭的许可,才知道去往目桑部的一条路。你路上见到那萨古塔没?拿石头堆的,
上面有块白色的雪石。这一路七十七座萨古塔,我们在每一座前按密约方向换进,
便能直通目的地。倘若走错一处,便要困在此处……喏,前面又是了。」

  宁尘顺他手指望去,一座新的石头塔出现在路旁。车老大撸起袖子,竟有密
密麻麻一胳膊的刺青。他低头看着刺青足足半晌,向后吆喝了一句什么,整个车
队调转过来,朝左后方行去。

  那胳膊上刺的正是七十七座塔的穿行顺序,走错一步,万劫不复,他们自然
要小心再小心。哪怕车老大已将臂膀刺上的图死死烙在了脑子里,寻路时也不敢
有半点马虎。

  宁尘看着那一臂的花纹,忍不住道:「老人家,你们走这条道已经很久了吧?」

  车老大点点头:「我们聚落的族民,世世代代与扎伽寺目桑部通商,这条商
路我已走了近四十年咯。」

  宁尘忍不住问:「您方才说,那目桑部足有十数万人,这凶山恶水的,怎么
能养活那么多人呢?」

  化外之地气候严苛不利耕种,大些的部族也不过三五万人,还多要依靠中原
通商换取物资。可这扎伽寺八部恐不是有上百万人,又盘踞深山,仅靠周边几个
小小商队又怎地支撑得住?

  「扎伽寺各部有圣教的通天佛主庇佑,自是衣食无忧,我们不过贩去些精细
布帛、茶砖香料等奢享之物。」

  宁尘啧啧嘴,心说这什么通天佛主听着就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得小心着点。

  「我这么一个生人,跟车队进去,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那车老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放肚子里。卸货搬货这档子事儿,一向
都是派些糙汉子来料理,部内的大祭小祭压根不照面,没人管你是生人熟人。只
要别往里头乱跑,保你平安无事。」

  听了这话,宁尘也就不多想了,只斜倚在车架上闲晃起来。

           ***  ***  ***

  路早已走得深了。宁尘随车队过了一夜,又走了半个上午,看几个车把式笑
逐颜开的模样,似是快要到地方了。

  宁尘也没什么能干的,只等着待会儿帮把手卸卸货,也算还点人情。

  前面山路逐渐收窄,车队加速前行,越过山口,驶入一片浓雾。待又行一刻,
云开雾散,前面的景色豁然开朗。宁尘定睛观瞧,立时愣了。

  灰凄凄的群山围拢之下,却有一片青青葱葱,仿若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把江
南的一汪春池水倒进了昆仑山的无名谷中。一道颤颤溪流顺着眼前流过,只闻得
鸟语花香,宛如世外仙境。那又冷又干的山风也不见了踪影,湿润清冽的空气令
人精神大爽。

  绿荫之中,隐隐能看到一座座白石砌成的小屋,小屋往深处渐渐密集起来,
在山谷中间聚成半月状的一座白城。半月中央的地形隆起成山,金碧辉煌的一座
宫殿正嵌在山上,彷如一颗蚌间明珠。

  宁尘还暗自惊叹此间的神奇,却发现车队突然停了。还没等他缓过神,就听
得身边老者哇呀一声尖叫起来。

  那叫声就像一只猫被石头砸断了腰,尖锐刺耳,直吓得宁尘浑身一个哆嗦。

  「扎伽寺!!是扎伽寺!!」车老大一边尖叫,一边奋力调转马头。身后的
车把式也一个个状如仓皇之鼠,都驾马回转向身后山口挤去。人嘶马鸣,车辙碰
撞,更有甚者干脆跳下车去撒腿就跑,整个商队顿时乱作一团。

  可他们回头一看,身后雾气也没了,只剩一座峭壁刀削斧剁一般拦在身后,
哪还有进山的路?

  车老大马缰扯得急,把宁尘直给晃下了座去,差点叫马踩着。他连退好几步,
心下正纳闷,却突然看到周旁山上飞出二十多个白影,直冲他们而来。

  宁尘目力不错,一眼便看出那是金丹修士,而且都是女修。

  她们身上的服饰完全一致,均是异域样式的玉白色裹胸,外罩一件半遮下腹
的鎏金纱袍。她们手中绰着一根黑黝黝的玄铁长杵,和身上衣装一样都是嵌了法
术的法器。

  那车老大听见风声抬头一看,和商队的一众汉子大叫着滚下马来。他们跪倒
在地,不住叩头,口中用蛮语大声说着什么,似是求饶模样。

  宁尘刚要学着跪下,却见那群女修已齐齐落在他们面前,数目刚刚好,竟是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唯独宁尘没人搭理。

  她们落下之后也不说话,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将手中长杵一抡,直往面前
那颗脑袋砸了下去。

  宁尘一惊之下不遑多想,猛冲到车老大前面,拔刀去拦。

  没想到他横刀一挡,面前女修那根玄铁长杵竟硬生生停了下来。长刀未受着
力,反叫宁尘一愣,而就在这一息之间,身周十数丈范围整齐划一响起「噗嚓」
之声,二十几条铁杵将前面的脑袋齐齐砸爆。

  烂西瓜一样的浆水嘭地爆出来,那女修手中铁杵却是不停,啪啪啪啪,动作
整齐划一地如异体同心,从脑袋拍到大腿,整砸了十下,将人活活捣成了一滩肉
泥。

  宁尘大惊失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一恍神儿,他拦下的那女修已绕开
他,一棍打爆了车老大的头颅。

  「你们为何、为何草菅人命!」宁尘后退几步,大叫起来。

  可那二十几个女人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那铁杵上的血肉被她们用真气烧去,
一股焦臭弥散,呛得宁尘几欲呕吐。她们看都不看宁尘一眼,留下满地的疮痍腾
空而去。

  前后不过三五息时间,一眨眼整个商队都给杀光了,留下那马匹辎重动也没
动。宁尘望着满地鲜红,又惊又怒。

  为何不杀自己?难道只因自己是修士?可修士威胁不是更大吗?

  如今进来的路也没了,就算出去也走不出那座迷魂阵,现在不趁机摸一摸这
扎伽寺的情况,后面真落入险境就只能抓瞎了。

  心下一横,宁尘巽风邪体隐匿了些许气息,跟着那群女人后头一同飞了起来。
他使御风之术再是隐匿也总有真气外溢,可前头那些女人和先前一样,根本没把
他放在眼里。

  宁尘吊在她们身后,飞了不过几百丈,就看到前面山壁上开了一排洞穴。那
洞穴深不过一丈,宽不过五尺,刚好够坐进一个人。那二十几个女人就这样一一
钻进了洞内,再无声息。

  宁尘放眼望去,这峭壁上的洞穴密密麻麻如蜂巢一般蔓延开来。他强按着心
中惊惧,从峭壁前飞过,只见每个洞内都坐着一位金丹期女修。

  光着眼之处,这扎伽寺金丹期的战力怕已有一两千之众。这是何等恐怖的一
幕,中原三十六州,拢共也不过五千多名金丹!都说是魔道式微,可谁能想到一
个扎伽寺就有这等底力。

  宁尘手脚都哆嗦起来,却也不敢在此处多停。他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瞅准
先前自己拦过那人的洞窟,偷偷钻了进去。

  洞内颇为整洁,不见一丝尘埃,那女修双目微闭,盘膝入定,铁杵就搁在手
边。宁尘进来时没有遮掩脚步,她却与先前一样浑然未闻。

  「道友,道友?我有事情相询……」

  宁尘先拿语言试探了几下,不见回应,于是大起胆子走到了女修身前。细细
一看,那女修生的竟颇为美艳,不仅身材窈窕凹凸有致,一张脸蛋也颇为白净,
放在中原哪个门派,也得是中上之姿。

  只是她端坐一处,与一块顽石无异,宁尘在她面前连连摆手,甚至拿手推了
两下,均是徒劳无功。

  宁尘起了性子,心说倒要看看你是真看我不见,还是故意搁这儿装样。他伸
手摸上那女修胸口,把那玉白色裹胸往上一拽,露出一只嫩乳,捏在手里又揉又
拨。

  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宁尘胆大心贼,手都摸到阴阜了,那女修连一滴水都不
见湿。

  再拿合欢真诀一探,宁尘心下恍然。这女修一颗金丹悬于气海,周天运转的
速度几不可见。寻常金丹一战之后真气用尽,半日即可恢复,而似她这等情状,
气海非得一个月才能重新充盈。

  更骇人的是,这女修阴宫空空如也,没有一滴阴元,气海之外的识海之壁稀
薄如纸,甚至不比俗人凡胎。她们面如冰霜,不是性情高冷,而是压根没有几分
智识。

  这不过是满满一山的肉傀儡……

  宁尘只觉得毛骨悚然,再不敢多待,慌忙逃出洞去往天上飞去。

  果不其然,那山巅往上一样有护山法阵拦着。法阵虽是不强,但若是强行闯
去,必引来追兵,何况还有那迷魂阵围在外面。

  宁尘这才想起,莫不是自己踹坏了许多石塔,才搞乱了那迷魂阵的阵图。那
队行商本来走得好好的,此时阵法一乱,才闯到了这扎伽寺主部的地界里。

  这一山的金丹肉傀儡,定是扎伽寺拿来看护山门的。闯进多少人来,就出动
多少人去,见面便杀,杀完便回,端的凶横狠毒。

  可是宁尘依旧不懂,她们为何不对自己动手。莫不是自己巽风邪体匿气太强,
以她们那薄薄识海探查不到?

  现如今也搞不明白这许多,宁尘按落云头,大气也不敢出,绕着山脚走了半
晌,依旧没找到能够出山的蛛丝马迹。没别的办法,他只得小心翼翼往山谷深处
摸去。

  树高林密,茫茫绿色很快遮住了身后的遥遥群山。宁尘走在林中,听那鸟鸣
欢快溪水潺潺,只觉得此地愈发显得惊悚诡异。这山谷暖意融融,浑不似山外干
冷,宁尘将外褂收入戒中,只在身上留了一件单衣。

  为免撞见此间部众暴露行迹,宁尘走得颇为小心,生怕闹出什么响动。就这
么走了半晌,想来已近了聚落外围地界,宁尘凝神屏气,往先前看到的那几所孤
零零的小屋方向靠了过去。又走几步,前方溪水边有了人声。宁尘小心翼翼拨开
树丛,探出半个脑袋。

  七八个异族女人正聚在水边盥洗衣裳,她们口中轻声细语说着蛮话,粉颊带
笑,一幅升平景象。若不是起初在山口经历了那么一出,宁尘还当自己进了什么
世外桃源。

  那些姑娘的穿着和山外部族相仿,单袖的粗布衫斜穿在身上,布衫腰摆以下
缝着兽皮。她们右边的肩臂尽露在外面,右乳也只遮了一半唯有当中一名少女稍
有不同,系了一条由雪豹尾巴鞣成的腰带,毛绒绒颇为可爱。她待在与那群姑娘
相距两丈的地方,也在搓洗衣物,却不与其他人说笑。

  宁尘才往那边看了片刻,少女忽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向四周望了起来。她
一眼看见宁尘,顿时面露讶色张大了嘴巴。宁尘再想往后缩已经来不及了,可她
竟然也没喊出声来,只把旁边装皂荚的木盒偷偷往溪水里一推。

  「哎呀,冲走啦!」少女叫着,赤着一双脚追了过去。另外那些姑娘嬉笑着,
只在后面喊着叫她小心。

  宁尘正藏在下游,少女踮着脚顺流而下,她躲过其他人的视线绕到树后,一
把抓住宁尘的胳膊。

  「你这亚达骨,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呀?!」

  少女说这话时,脸上的惊讶还不如兴奋来得多。她像是逮住了一只颜色斑斓
的小鸟,满眼都是欢快。

  「我、我……」宁尘方才还满心警惕,生怕她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出去。如今
叫她这么一抓,却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忽地想起来什么。她也不多纠缠,只拽着宁尘袖子,小
声道:「跟我来跟我来!」

  女孩弯着腰,带宁尘钻进了斜对面的林子里。她对这片地方熟的不能再熟,
小步子迈得极快,宁尘却好像一头扎进红薯地的田鼠,只能横着心跟她瞎跑。

  前面的少女脚步逐渐缓下来,宁尘定睛一看,一座小屋正隐在前面的树荫之
中。

  那小屋由白石砌成,屋顶平平整整,在墙边垂着一束一束红蓝丝线拧成的花
绳。女孩推开木头门板,朝宁尘连连挥手。

  里头不会有什么妖魔邪祟等着吃人吧?宁尘心脏咚咚响,终究还是不敢在外
面久留,闪身钻进了屋里。

  不过两丈见方的小屋子,连张桌椅都没有,只在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毯子。

  毯子边挖着一个地炉,还有木棍支起来锅架。剩下的不过靠墙的三只竹柜,
一张矮矮床架。床架上撑开着两张缝在一处的羊皮,和吊床也没什么两样。

  房间里弥散着泥灰、皮革、青草和不知什么花的清香,这些味道混在一起,
往心中灌入些许暖意。

  平常人家,认认真真干活,仔仔细细收拾,才会有这般气味,这味道令人略
感心安。

  少女关上房门,在窗口探头探脑向外看了半天。她确定没人跟来,便兴高采
烈拉着宁尘坐到了中间的毯子上。

  「亚达骨,你进来时,没让卫教使捉到嘛?!」

  想来那卫教使便是那些肉傀儡了。宁尘对她摇摇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她年岁不大,齐肩的头发被扎成一绺一绺的辫子,系挂着各种颜色的小石头。
那双眉眼瞧上去清纯无虞,似是从天池捞出来的一般。尤其是那身雪一样的肌肤,
宁尘从来就没见过有女人生得这么白的,淡淡的青色血管在那身雪肌之下若隐若
现,吹弹可破。

  化外之地的土著风吹日晒,皮肤多是色深,面皮上常带血丝,没曾想这昆仑
山中隐秘之地,却能生养这样一副好皮囊。

  少女额心有一道红线,像是拿笔尖轻轻抹了一下似的。它状如半缕火苗,被
雪肤趁得愈发鲜红。

  「那卫教使没动我,我自己走过来的。」宁尘说。

  「奇怪嘞,卫教使对外人最凶不过了,两年前有人闯进来,被扒了皮呢。」

  女孩声音却没有半点异样,说出来的话却淋淋带血,像是早已视若无睹了。

  然而宁尘却在她话里抓到了一些东西。那所谓卫教使没有一点人味儿,只将
商队的人打成了肉泥;而剥皮之举意在恐吓示威,必是有神志清醒者在后主使。

  所以此间最凶残的不是那些肉傀儡,而是背后操控之人,自己万万不能被那
操偶之人觉察。

  那少女也说:「你好好藏在我这里,千万别出去乱走乱动,叫大祭小祭看到
了,非把你害了不可!」

  宁尘见她说得诚恳,便支支吾吾应了下来。

  少女将他安顿在屋里,又跑了出去许久没有回来。宁尘怕她是去叫人抓捕自
己,便藏去了屋外不远处的树上。到黄昏时,依稀见女孩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袱跑回来,身后无人跟随,宁尘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少女见屋内空了,正着急,见他重新钻进来,气得打了他肩膀一巴掌:「亚
达骨不听话!乱跑!」

  宁尘见那摊开的包袱里尽是些男人穿用的衣物,还有一床被褥,知道她都是
为了自己,便道:「对不住了,我只怕被人进屋瞧见,藏到树上去了。」

  「我这处是清修地,少有人来。」少女把带来的衣服抻起来抖了抖,「你莫
再穿那亚达骨的衣裳,被看见,非捉走你不可。」

  那身衣服颇为陈旧,却也浆洗得干净。宁尘背过身去脱了衣服换上,还挺合
身,想来那少女一上来便将自己身量记在心里了。

  「谢谢你,你叫什么?」宁尘问。

  「额座初央,你嘞?」

  宁尘从那车老大嘴里得知,扎伽寺八部其中之一便是额座部,想来此部部众
都以额座为姓。他仍以独孤十三为托名,让初央唤他十三了。

  天色渐晚,初央兴致勃勃从地窖拖出一根羊后腿,起灶开火烤了起来。宁尘
吃那干饼干肉都快吃吐了,此时闻到带着油脂的滚滚肉香,口水差点流了一地。

  初央一边烤肉,一边隔着火偷偷望他。此时见宁尘那副馋相,女孩忍不住嘿
嘿直笑。

  她拿小刀割了焦香四溢的羊肉,拿洗净的嫩叶托着送在宁尘手里。宁尘也不
客气,一顿狼吞虎咽,虽没有盐巴香料调味,仍是吃得满嘴流油。瞧他吃得急,
初央又从竹柜里拿了一只皮囊,给他倒了碗羊奶酒。

  酒足饭饱,宁尘绷了一整天的精神总算舒缓下来。他抹抹嘴,望向灶火对面
的初央,忍不住问:「初央,你为何帮我?」

  初央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看傻瓜一般:「我不帮你,你可就死咯!叫人剥
了皮,吓人不啦!」

  她就好像说着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只是宁尘不解,为何卫教使守山的
规矩那样严酷,这谷内的住民少女却能有悲天悯人的心怀。

  宁尘凝聚神念,隔空探入少女周天经络。初央只是一介凡人,识海圆润剔透,
可见心智纯净。然而宁尘再细看去,却发现她也有与众不同之处。

  寻常凡人,识海单薄狭窄,气海更是疏如轻烟,最多不过丹田沉有几缕元阳
元阴。可初央小小气海却是氤氲浓郁,几乎都要化元气为液露了。那元阴更是充
盈满溢,反哺了肉体胎身,她才会这般柔媚娇娆、朝气蓬勃。

  宁尘为研习合欢真诀探视之法,相关典籍涉猎颇广。可这等情状,他当真是
闻所未闻。修行者坚铸识海、扩充气海,随着真气愈浓,便好依道心凝结成丹。

  而初央这气海一看便未经修炼,识海更是不曾雕琢,又哪来的这近乎凝心期
一般浓郁的真气?

  想到这里,宁尘脑中亮起先前一句话:「初央,你方才说,你这里是清修地?
你在修行吗?」

  「是呀,」初央将脑袋一扬,颇有些自豪,「我十二岁就被大祭遴选,离了
额座部来寺内清修,如今已经三年。我再用功些,很快就会升作净女了!」

  「你在修什么功?可好叫我看一看?」

  宁尘赚她心思单纯,想试试能不能套出些什么。谁知初央一副不解的模样:
「修功?什么修功?」

  「你不是在此清修吗?」

  「升为净女之前,我们都要习经修身,清净心念。不洁者不可入极乐净土。」

  从初央口中,宁尘总算把这地方的情形摸了个大概。

  中原皆知化外之地是魔教的地盘,故称其为魔域高原。其实魔教本名赦教,
在化外之民口中则称作圣教。为躲避中原清剿,魔教行迹深藏,这里又地广人稀,
故魔教对化外之地控制极为松散,千年以来不免分裂了几个势力出来。

  扎伽寺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名义上虽然归于圣教一支,却只尊佛主,难受圣
教约束。

  扎伽寺八部自古以来奉习佛主的《渡救赦罪经》。八部中男女老少无一不是
心虔志诚,日夜诵读。只是八部近百万人,唯有最为纯净的信众,才能入得极乐
净土。

  对八部住民而言,嵌在山上的金色扎伽寺即是极乐净土的门户所在,这群山
环绕的世外之地则被称作离尘谷。八部中像初央这般虔诚无垢的少女,便会被掌
管八部的大祭司送至此处,待修行圆满了便可升为净女,入寺继续修习《渡救赦
罪经》后面几部。

  「等我将经文融会贯通,此身便再无尘埃,方能入极乐净土,助佛主渡救世
间之苦。」初央一本正经地说话,声音还颇有些稚气,眼中却尽是虔诚。

  也赶上宁尘头一世生对了地方,对这种怪力乱神的教旨教训从来都是嗤之以
鼻。不过他也没傻到去戳弄人家从小到大笃信的教条,只问初央:「那你知不知
道,我如何才能从这儿出去?」

  初央一愣,摇头道:「能入到离尘谷已是天大的荣耀。在此处褪去尘埃,便
能去极乐净土,哪里有人会想着要出去呀?」

  少女转念一想,又说:「唔……你不是圣教之人,恐怕不喜欢活在这里。等
过些日子没人疑心了,你就换了衣服,自己找找出路吧。我若代你去问,大祭肯
定以为我生了杂念,不让我升净女了。」

  宁尘原以为这里都是痴信之徒,没想到初央能为一个异教人着想,倒是和那
些被洗脑的愚众不可同语。

  「卫教使没杀你,你应该也有清净根。若是留下来修行,说不定也能入极乐
净土。」初央说。

  「我怕是没那个福气。」宁尘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初央把屋子里那张厚厚的兽皮拖到床架下垫好,又帮宁尘铺了一层褥子:
「你就在我下面睡,不怕被人瞧见。」

  睡觉的时候疏于防范,万一有人窥探,藏在床下也是保险之举。宁尘也不多
言,按初央说的挪去床底躺着去了。

  初央那床也没有床板,只拿羊皮吊着,她一躺下那羊皮自然窝了下去,直逼
在宁尘身前。得亏她身轻,不然宁尘还真躺不进来。

  初央吹了灯火,屋里漆黑一片。宁尘绷了一整天,本想速速入睡,可女孩却
在上头翻来覆去,不知在折腾什么。

  又过了片刻,初央终于忍不住,从上面探出头来,望着床下的宁尘道:「哎,
山外面什么样?好玩嘛?」

  月过枝梢,她一双大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煞是动人。宁尘人精一个,还能参
不透这女孩的心思?

  她十二岁被送进来,再没接触过离尘谷外的人。再怎么诚心清修,也架不住
年少心奇。若是无人拨弄也就罢了,今日突然撞见自己这么一个外头来的不速之
客,顿时好奇心大起,生怕宁尘叫人打杀了,再无窥见俗世的机会。

  宁尘心里一软,柔声问:「你没出去过?」

  初央支支吾吾,似是因心有杂念而颇为惭愧:「部里的规矩,十四岁才能跟
着商队出去采买……我只见过外面来的商队,每次他们都给我讲故事呢。」

  宁尘听出她话中之意,忍不住笑起来:「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初央闻言喜上眉梢:「什么故事都爱听!三年前,行商的爷爷给我讲了一个
打狼的故事,可好听了!」

  想来那些化外之民也没什么见识,宁尘别的不说,第一世时小说可真没少看。
他咂么咂么嘴,开口道:「话说那东京汴梁府,有一个破落户,姓高,排行老二……


  「东京汴梁府是哪?」

  「哪儿也不是,瞎编的地方。」

  这一讲起来可刹不住了,一个讲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心驰神往。直说到五
更天,两个人才一上一下昏昏睡去。

           ***  ***  ***

  宁尘这边还没睡个通透,天色却已亮了。初央下床将他推醒,「十三,你先
出去一下,我要晨礼。」

  宁尘睡得迷糊,唉声叹气中叫她推出了屋门。他长长地伸个懒腰,林间清爽
的空气扑面而来,恍惚间几乎让宁尘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昨日在山口间那凶残一
幕,竟显得愈发遥远,浑不像是在此世外桃源所生之事。

  宁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上多久。

  这时,屋里轻轻响起了初央的声音。

  「诵经持咒,心意通明;四缘无起,五果长绝;六识不显,八道断灭;唯圣
教者,渡世间劫。」

  宁尘顺着窗户往里去看,见初央将衣袍铺就在地,身上竟是不着片缕。她光
溜溜的身子白的耀眼,朝扎伽寺方向跪伏朝拜,作五体投地之姿。她年岁不大,
奶子却不小,贴在地上压成一团,让人想要好生揉捏一番。那臀儿更是高高撅着,
腿间一条小缝紧合,阴唇如那身雪肌一般嫩白,无有半根毛发。

  看着少女将那粉嫩屁眼和阴户朝天撅着,宁尘登时硬了起来。他已大半个月
未尝鲜味,眼下摆了这样一盘光溜溜的佳肴,当真食指大动。

  宁尘咽了口唾沫,强拧过头去离了窗口。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倒也干不
出那恃强凌弱的事儿来。只是他心下生奇,怎的做个晨礼还要脱个精光呢?

  也没有多长时间,初央晨礼完毕,开门把宁尘唤了进来。

  「初央,你刚才诵的经是什么?给我看看可好?」宁尘说。

  听到这话,初央兴高采烈将柜子里木盒取了出来。木盒中躺了一卷羊皮书卷,
保护得着实仔细。

  看着宁尘低头读经,初央忍不住问:「你也想修我们的经啦?」

  宁尘朝她笑笑,打马虎眼道:「有好东西学学也不亏。」

  他这边说着,只细细去读那羊皮卷上的文字。他前头看得仔细,后面只胡乱
翻了一翻,只为心中有个大概。这《渡救赦罪经》前半截是教人稳定心神的经文,
后半截则是些佛主救渡实践的言行轶事,与旁的宗教没甚分别。

  只是,单看这经中法门,无非是些排除欲念、定心清妄的东西,却不会让人
修得如初央这般气海充盈。

  或许这经中另有蹊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摸清楚的。初央上午在屋里坐着
修心,下午则去了聚落里与众人一道做杂活,宁尘便坐定在这屋里打磨起了自己
的修为。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少女回还,给宁尘做了一顿香喷喷的肉食,自己却尽
喝了些青麦粥。宁尘问起来,才知道这是她去口腹欲的修行。

  饭还没吃完,初央却坐不住了,直撺掇着宁尘继续给她讲故事。宁尘也不含
糊,直把肚子里那点儿汤水全倒腾了出来。他没什么说书的天分,只赚在量大管
饱,伺候个小姑娘倒不是难事。

  宁尘在这屋里躲了足三天,听初央讲谷内已是风平浪静,这才在第四天钻出
屋来。他先偷偷去了商队遇害的山口处转了一圈,但见马匹已被人牵走,尸首和
车子都给埋在了道旁。细看那土也不是新的,八成是当天就有人过来收拾了残局。

  出路却是没有的,宁尘转了半晌只得回头,往人多的地方探了过去。

  虽然不想承认,可出去的法子八成得着落在扎伽寺上。只是想混入寺中哪有
那么容易,也只能从长计议,先摸摸离尘谷情况了。

  宁尘出门时还怕自己在谷中乱走露了马脚,反倒是初央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原来,除了她们这些候选净女,旁人都在此不久住。扎伽寺八部每年送来一
万男丁一万女子以作劳力替换,四年一个轮回,谷内便一直保持八九万人的规模,
谁与谁也熟不到哪去。

  赶上也挺怪,这谷内的女子肤色如雪,男丁却晒得黝黑壮实,倒免去了宁尘
伪装的麻烦。他缓步入城低头行路,一路上没人理他,总算让他放下心来。

  这离尘谷的住民在城中时都是沉默寡语,只在男丁出城耕种、女子溪边盥洗
的时候,才会相互谈聊说笑。想来是城中挨着扎伽寺近了,信徒不敢亵渎之故。

  白城中屋舍俱是单层的小屋,只因地势隆起,看起来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房
屋布得虽密,却有几条宽敞大道直通中央那座高山。

  宁尘又花了三日,把扎伽寺下的白城走了个遍。那黄金寺院左手边是万顷良
田,似是有人施了法力,作物生长极其繁茂;右手边则有河水蜿蜒,树茂林盛,
鲜果美鱼尽可摘捕。白城内多设公棚,衣食工具尽可随手取用,连看管之人都没
有。

  宁尘开始还觉得怪异,可想到八部住民自小读那消解欲念的经书,倒也说得
通了。

  城中安详太平,只是宁尘一往扎伽寺靠近,就觉得有些不对。那寺庙建在城
当中,叫一大片宽阔平台围在中央,地势虽山隆起,有数百级山石开凿的台阶作
为通路。然而宁尘只一脚踏在台阶上,后背立刻就一个激灵哆嗦起来。

  他神念强横,炼气期便可比肩金丹,如今到了金丹境更是浩荡卓绝。此时神
念突然示警,宁尘哪还敢乱上,赶忙灰溜溜缩了回来。

  那黄金扎伽寺分明是有大修士以神念护在外围,自己要是冒然上去,只怕当
时就要被人察觉。他虽有匿气之法,却不知那扎伽寺里的高手是什么境界,实在
不敢胡乱造次。

  每天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足足耗了半个月,让宁尘着实心焦。只有晚上回了
初央的小屋,宁尘才能忘却片刻烦恼。不知是不是被少女单纯的心境沾染,宁尘
每每看她蹲在自己身旁等着听故事,心下总能安定些。

  只是那肚子里的故事也不是无穷无尽。宁尘讲完了大部头的,便去讲精悍短
小的,讲来讲去,连三只小猪大灰狼都讲完了,出去的事仍然八字没有一撇。

  初央却不挑嘴,他讲什么都聚精会神。有时听到关键处,忍不得翻下铺来,
和宁尘在床下并躺一处,钻在他胳膊弯里,看他脸上声情并茂,听得津津有味。

  窗外黑漆漆一片,屋内只有两人触手间温温带热。宁尘这半个月来躲在此处,
彷如避风之港,这一夜不禁心防大开。他一时没想起别的故事,索性将自己头一
世的经历跟初央讲起来。

  那寻常人家的故事哪有什么跌宕起伏,奈何宁尘讲着讲着不禁动起了真情实
意。那故事里的世界于初央而言虽是光怪陆离,她却意会了言语中的酸楚悲戚,
竟被宁尘讲得哇哇哭起来。

  初央翻到一边去,背对宁尘,叫道:「故事不好听!听着叫人难过!」

  宁尘见她感同身受,心中也不免有三分憾动。他长叹一口气,将初央搂入怀
里,两人一同在床下睡去了。

           ***  ***  ***

  宁尘不敢往扎伽寺去,只好从那来处做文章。只要定位了阵眼,说不定就能
拿蛮力将这幻阵破了,也是一条出路。

  他一连七八日守在来路附近,只望有人跟自己一般能误闯进来,激发那幻阵,
也好寻出阵眼所在。

  可这守株待兔之举又能撞几回大运?七八天下来,宁尘性子磨得差不多了,
又耐不住开始去想其他的法子。他午后回到屋来,想着睡一觉好好合计一下,却
见初央早早回来了。

  「咦?怎地不忙了?」宁尘忍不住问。

  初央缓声道:「明日便是三月一回的净女考,说不定这次我便选上了。我要
静心准备,你莫要吵我。」

  「我能去看吗?」

  初央想了想:「看也无妨,只是从现在开始到考校完毕,都不许与我说话,
更不许捣乱。」

  见少女面色冰凉一反常态,宁尘知道这事对她极为重要,不敢扰她。初央也
不缠他说故事,更不上床,只在屋当中跪坐下来。

  宁尘辗转到半夜,忍不住时时去望她,初央不言不语,只如冰雕一般。

  到清晨时分,耳边又起了响动。宁尘一睁眼,便看到初央已站起身来,向屋
外走去。她去了身上一应饰物,头发散在背上,只披着自己那件敞露右肩的衣裳。

  宁尘本以为她要去城内某处考校场,不料却见初央口中颂着经文,五步一拜,
向着扎伽寺方向慢慢靠去。原来考校已经开始,只是不知其中内里是什么名堂。

  总不能就这么跟在她身旁,等她到了城边怕是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宁尘
一路小跑先去了城内,只见街上人头涌动,一城的人今日都起了个大早。

  人虽拥挤,却让开了一圈空道,不用猜也知道是给候选净女走的。整座城的
异族男女像过节一般挤在街道旁、坐在房顶上,欢声笑语,再不见平时的肃静。

  宁尘不晓其理,只能远远躲在人群后面的小巷子里。既然是净女考,那扎伽
寺总不能连个管事儿的都不朝面吧?怎么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摸一摸寺内人的深
浅。

  打定主意,宁尘便不动声色往城中挪去。他沿路而上,爬到靠寺最近的一个
房顶。那房顶已有了不少人,宁尘挤在人堆里,拿余光瞟着后面十丈远的高台,
距离刚好。扎伽寺若有人出来考校净女,八成要下到那台子上,宁尘勉强能用合
欢真诀一探。

  等着等着,扎伽寺无人现身,初央的影子倒是现在了路的尽头。这白城的道
路笔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宁尘运起目力,初央的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几条路,也同有候选的净女从林中走了过来。她们与初央一般,额心都
有火纹,一边诵经一边行步伏拜,缓缓走入城内。

  她们一只脚刚刚踏上白石铺就的地面,周旁的人们似乎一下子兴奋起来。还
没等宁尘回过神,初央旁边跳出一个女人,挥手一掌扇在了她脸上。

  宁尘胸口猛缩了一下,初央于他心中早已有了分量,那一巴掌跟抽在他自己
脸上也差不许多。

  初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按部就班迈步前行,口中默念经文,目不斜视。

  这是他妈的哪门子考校?宁尘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作色,只能杵在房顶上
随众人一道继续观礼。

  又有男人从道旁走出,趁初央朝扎伽寺俯身下拜的时候,将手顺着她半露的
胸口伸了进去。他又掐又揉,在少女右乳上留了两道青肿指痕,初央仍如雕塑一
般,浑然不觉。

  一人下去,一人又上,来人伸手撕破初央的衣服,将她右边身子尽亮在众人
眼前,掐着她乳头用力一拧。初央那嫩乳哪里经得住这般欺凌,登时滴出血来,
染红了那人的指甲。

  宁尘当时就想捏着拳头过去把那人捶个脑浆迸裂,可那本就是初央自己从的
愿,现在跳出来她只会怪罪不会感激。况且这一城的人都聚在此处,自己还能把
他们都弄死不成?

  石头飞过去,在初央额上割出一个口子;一记记耳光,将面颊扇得高高肿起;
女人围上前来,一口口唾沫吐在头发上;男人解开裤子,趁女孩跪拜的时候拿尿
当头浇下。

  不仅初央一个,其余候选净女所经所受都如这般。宁尘怒火烧了半晌,却也
明了这应的正是《渡救赦罪经》中所谓的「六识不显」。

  肉体苦楚弃置身外,无喜无悲,乃是佛门正修之法。可是能够抵此境界的无
一不是有道高僧,哪里是一个小姑娘靠读几年经就能超脱的了的?

  初央已行至阶梯之前,长跪不起,将一卷经书诵完,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可
直到她起身踏上回程,那扎伽寺里也未走出半个人影。

  回程还是同一般的煎熬,宁尘见没等到扎伽寺人出来,也不愿再看初央受苦。
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一路挤出城去,消弭气息跑回了小屋。

  一进门,宁尘先抢去竹柜取了经卷出来。这一回他看得仔细,连带后截公案
与前面发愿一起,字句不落地念诵起来。

  初央受那般罪却丝毫没有动容,绝不是因为心志坚定。其中若有什么蹊跷,
则定然藏在这经卷之内。

  一水儿将经文读将下来,把那公案言行录念到一多半,宁尘忽地惊觉起来。

  神智微荡,顶门酥软,甚是有些舒服。他不敢大意,连忙把刚才读过的地方
细细看了几遍,还真叫他发觉了其中的隐秘。

  经文所书轶事,行文颇为诡异,字句间磕绊还在其次,更有些字眼似是抄录
错误一般用了些别字。可若是把这些瑕疵当做有意为之,拼合些片段起来,豁然
便是某种梵唱法门。就算诵经者没有修为,只要能以此种梵唱之法修心,长此以
往必有成效。

  初央能被选入离尘谷自然是天资优异,她方才诚心持咒之际,已有了六识微
微断绝的效果。而这离尘谷的男女住民,先前也不过是照扎伽寺之命布施苦行罢
了,全然没有暴虐心作祟。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确境界颇高。可借此外道法门脱俗离相,真能得尝正
果吗?宁尘不精此道,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正琢磨着,宁尘神识一动,察觉有人往这边来了。他知是初央回还,连忙闪
出屋去。随初央回来的还有其他两名中年女子,她们手中托着些收拢器物,还有
一套新的衣服。

  宁尘哪会叫她们看见,早窜到树上藏了起来。

  那两女跟在初央之后进了屋,替她清洗身体、处理伤口,然后又打扫置饭,
忙了半天。宁尘蹲在窗口下面,故意趁那两女人看不见的时候晃了晃身影。初央
瞧见,只开口道:「姨姨,明日我若过了佛主最后一关,便是净女了。这屋中的
柜子、地窖,还有些用度之物,到时你们都拿走吧。」

  她故意说得声大,是专说给宁尘听的,想给他个交代。

  宁尘也不动弹,一直等到晚上。没想到那两个女人铺了皮毛毡在屋外正门口
坐下,似是要守初央一整夜。

  宁尘拿真气在她们气脉一扫,两个凡人便深深睡去。只是宁怕露出什么破绽,
依旧不敢将她们胡乱挪动,只从窗户钻到了初央屋里。

  初央听见响动,立刻睁开眼来。她又朝宁尘笑起来,不再似入考前那样僵硬。

  「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呐。」少女从门缝往外望了望,看守门的二女睡着才
放下心来。

  宁尘也不说话,只拉着她坐下,从脉中输导真气给她疗伤。初央气海本就远
超常人,只是不会行功。此时被宁尘调用起来,一盏茶工夫,身上那些小伤尽数
愈合了。

  「你怎么弄的?一点都不疼啦!」初央不懂修真道,只以为宁尘身上有什么
自己不知道的神奇。

  她说完这句,忽觉自己声音大了些,吓得赶忙捂住嘴。

  宁尘把她搂到怀里,凑到耳边,语重心长道:「初央,你还记得我给你讲那
许多故事吗?」

  初央将头一点:「入寺前能听到那么多故事,我可一点遗憾都没有啦。」

  「你若不做净女,以后不是可以听更多故事了吗?」

  初央摇摇头:「佛主说,贪得无厌,罪愆之始。我知足的。」

  宁尘知道她笃信已久,非是自己两句话就能动摇。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你
入寺做了净女,怕是再见不到了……我舍不得你。」

  宁尘臭毛病又犯了。但凡人家对他好,他就总往心里去。他初入离尘谷,惶
惶恐恐之中被初央藏到家里,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便有了记挂。他身边的女人俱
是修行已久心性矜重,多是费心看护于他,唯初央与他年岁相仿,天真烂漫,叫
宁尘不禁生出爱护之情。

  化外之地,不似中原有许多男女之防。初央心地单纯,又自小持经,近一个
月来虽与宁尘腻在一起那般亲近,却是从未有过情思绮念。可如今被宁尘抓着手
一句「舍不得」说出来,初央心里突地一跳,针扎一样痛。

  「我、我……」

  这突然迸生的情愫在初央而言无比陌生。哪怕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初央也毫不
在意,可这时心尖上烧起的一缕火却烫得她害怕起来。

  宁尘不由分说,只把她搂在怀里去亲她的面颊。初央曾以为这等亲吻不过是
表示亲近喜爱,此时被他甫一亲上,却发现这吻中的意味已全然不同。少女如遭
雷击,气都喘得粗了。

  像是戳破了一层什么东西,初央觉得面前少年已是另一副模样,猛往自己胸
口里钻去。她也忍不住噘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被他钻破的心缝顿时涌出一缕
甜蜜。

  可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恐惧。初央一把将宁尘推开,咬着牙道:「你乱我
心了!你乱我心了!」

  她背过身去,捂着心口,轻声诵经不停。宁尘探到她气海紊乱,不敢再用强,
只能垂手站在她身后。

  过了半天,初央扭过头来,眼角带泪:「你莫不是天上派来考验我心境的吧……
你快走吧,别害了我这么多年的修行……」

  她被那经中梵唱稳住,声音已冷了。宁尘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跳窗隐去。
他爬在树杈上躺下,静静思忖起来。

  倒不是宁尘自暴自弃,如今初央动了心,一夜下来又能平复多少?明日是净
女考最后一关,她心念动摇,这关八成是过不去的。于初央而言不过再等三个月,
对宁尘来说却是说服女孩的机会。

  而更要紧的,明日既号称「佛主考」,想必扎伽寺通天佛主是要露面了。初
央若一意要做净女,自己也不好纠缠不休,早日寻得谷中出路才是正事。明日探
一探那通天佛主底细,说不定能寻到筹谋机会。

           ***  ***  ***

  天微微亮的时候,小屋吱呀一声开了门。树杈上闭目养神的宁尘睁开眼,见
初央在两名女子随伴下向城中行去。她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袍子。那袍子裁得极
为贴身,腰上用一条麻绳束住,胸胯曲线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小小的奶头被箍
在下面。

  初央头上竟也套了一层白布,同样用麻绳紧紧扎在颈子上。那白布绷在脸上,
只能依稀看到翘起的鼻子和两只眼窝。随着少女呼吸,那白布也轻轻起伏着。

  一路跟着行至城内,几十名同样装扮的候选净女汇行在城中大道上。初央与
她们混到一起,宁尘只眨了两下眼,便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她。

  宁尘知道,这分明先是脱绝五感,再泯于众人,断他我之别。这些法门虽然
偏激,却也不能说是邪门外道。他不禁踟蹰,人各自有志,难道因为自己见多识
广,就能替初央决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吗?

  诚然,她未见世间繁华,宁尘要再拿出三个月哄她逗她,不怕她不改主意。

  可清净欲念,心中平静地过一辈子,又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怎能因为
自己舍不得她,就执意将她强拧到另一条路上?

  看那一队五十名候选净女行成一排,口中齐齐诵经向扎伽寺下的高台行去,
宁尘不禁泄了一口气出来。说不定初央这回一下子考过了,自己也不用在这儿天
人交战了。

  白城中众民站在街头,目送五十名候选净女,默默诵经。宁尘躲在高台下两
栋屋子间的缝隙里,也阖动嘴唇,假模假式装成念经的样子。

  扎伽寺正殿无门,只有十八根雄壮石柱列排。殿前的平台连带几十级台阶都
是山体打磨而就,直通第二层台子,再由两侧通路连接白城。当净女从右侧拾阶
而上的时候,左侧的阶梯竟也凑了长长一排人。

  另外那一边都是城中男人,他们只站在台阶之前,却不往上走。

  便在此时,扎伽寺中终于走出人来。八名净女,与初央她们这些候选穿着一
样,都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只辨出鼻子眼窝。她们中间是一
名大祭,身上虽也着白袍,样式却比净女更加繁复,脖颈手腕上多有金银珠饰。

  唯独那大祭的脸还是看不真切,只拿绷布一层层圈裹着。看那样子似乎头发
是没有的,更加分不清男女。

  八名净女随大祭来到下层平台,分侍两边候立。那大祭走至台边,对数万住
民张口开宣,声音响彻云霄,略带沙哑。

  「恭请神姬——」

  人们纷纷跪倒,宁尘也有样学样,偷偷抬眼往台上观瞧。

  另有八名净女抬着一架雍容华贵的宝座从扎伽寺中走下,直来到大祭旁边。

  众部民齐声祷赞,山呼海啸,浪头一样层层拜伏下去。

  那宝座翠绕珠环,镶金带银。一名女子端坐其上,头顶珠冠足有一尺高,金
珠坠帘步步生摇。宁尘在下拜间的缝儿里瞥将过去,见那神姬竟生得一副中原相
貌。

  化外之民多是深眉细眼,翘鼻阔口,这女子却是江南味道的柳眉桃眼,樱唇
细颏。与这部中女子雪肤相比,此女一身肌肤白中透红,娇艳欲滴,真真的鲜肤
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那女子容颜倾城,可细看第二眼却令宁尘心惊胆战。只见她那双玉臂齐肘而
断,两腿自膝下也没了。她被净女抬到这边却不是贪图享受,而是根本离不开那
宝座。

  神姬赤身裸体,全身佩戴各式金链珠串,一条条金丝在颈上盘绕织垂,纤腰
裹缠着火晶珠链,脐上镶了一枚熠熠生辉的墨玉。双臂双腿断处也各箍着一只金
套。

  与秀美小巧的面颊极不相称的是一对乳房,丰腴鼓胀好不圆润,仿佛捏一下
就要爆开似的。一轮乳晕又大又黑,乳头如小葡萄一般紫得发亮。她乳首穿着金
环,上悬两只细长小铃,数条金链将乳环与脖子上金圈连在一处,说不出的妖艳。

  那腿间秘处,屄里的红艳艳的嫩肉翻在外面,两片紫黑色的阴唇耷在两边,
各穿有三个阴环,上头暗红色阴蒂镶着一颗银珠,不知吃下过多少根鸡巴了。

  女子双目空如渊薮,遥望远山,浑不在意台下数万双眼睛落在身上。宁尘观
她气息,竟似是元婴境高手,不禁讶然。

  那大祭侧立于神姬一旁,又大声宣道:「奉请佛主——」那山呼海啸的祷赞
声戛然而止,众部民俯首帖耳于地,再无一人敢出声。

  宁尘趴伏下去,留了一缕神念向上扫去,只见那石柱中缓缓步出一名八尺巨
汉。那巨汉披散头发,用发箍圈住,发箍上插着细细密密一圈金针。他身披明黄
秀袍,大敞其怀,露出浑圆的肚皮。

  看他面相倒也饱满庄重,只是那笔刷一般的粗眉横立而起,不怒自威。这佛
主最不同凡响之处是他臂膀双腿,上下一般粗细,壮如水桶,指头更是如一根根
棒槌。他若往地上一趴,那四肢混如大象一般。

  宁尘拿神念去望佛主之气,竟不得要领,说明佛主至少入了分神期,凭宁尘
本事已探不真切。

  通天佛主站在寺前高台上,俯望神姬大祭、净女部众。众人大气不敢喘,整
座城静得连一声咳嗽都容之不下。

  通天佛主那巨掌一挥,排在右侧的候选净女立刻步上平台,整整齐齐列在佛
主身后。

  只听那佛主开口魔音灌耳,竟如山崩地裂。

  「净心沭恩,以佑八部。唤请圣子,福泽无匹。极乐极苦,虚妄之色。渡救
赦罪,大道在我——」

  佛主声音在这离尘谷四下回响,众部民齐声随之念诵。宁尘在口中跟着念了
两边,刚觉得似是琢磨出一丝味道,就看见那佛主走到候选净女身后,将自己下
袍一撩,露出一根狰狞巨物。

  那根鸡巴朝天杵立,生得奇形怪状,根上半截青筋鼓起,足有常人手腕粗细,
前头却骤然缩下两圈变得像根管子,这下粗上细的东西足有一尺长短,竟和猪屌
几分相似。胯下卵蛋更是有拳头大小,晃晃悠悠着实吓人。

  他这边一撩袍,排在第一的候选净女也不回头,只将自己的白衣裙角往腰上
提起。佛主考三月一次,这流程她们已不知看过多少回了。

  净女所站处是高出一截的石台,腰胯正与佛主一般高矮。佛主巨掌捞住那净
女肚腹,只往后一拉,那根猪屌便直直捅进了那净女的屄穴之内。

  净女白布覆面,看不到表情,只将双手交叉抚于胸前,任身后巨汉狂操猛干。
初经人事便吃下那等巨棒,牝户立时就撕坏了,腿间的白袍没一会儿便被血红沾
染。

  可那净女自始至终未出一声,下半身的白袍尽染成红的黄的湿漉漉一片。恰
好一盏茶功夫,通天佛主动作突然停了,只见那净女身子一挺,被他推着后背将
鸡巴拔了。

  那净女摔在地上,半天才踉跄爬起,饶是白裙血渍渍一片,举手投足也看不
出半分痛楚,静静站回了原位,只在起身时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战,

  那佛主鸡巴上鲜血淋漓,还挂着几抹精水,想是刚才已射过了。然而那鸡巴
不见半分疲软,他也不歇息,第二个净女已掀起白袍,他走到背后又操了进去。

  这第二个却是没修到境界,那腿间白袍刚见红就痛得缩起了肩膀。通天佛主
面如磐石,毫不在意,只与前一个净女合欢时一般操干。没两三息的功夫,第二
个净女再忍受不住,痛得哀叫求饶,伸手去推后面巨汉,只想将自己从那猪屌上
拔下来。

  通天佛主大手一捏,就听嘎巴一声,那净女两只胳膊便折了下来,屄里的阳
物绝然不停。那净女涕泪横流,眼窝下白布都叫泪水浸染,口部也被口水打湿一
片。她叫着叫着没了声响,也是一盏茶的时间,叫通天佛主烂肉一般丢去了一边。

  有已过了佛主考的净女上前,将她拖走,通天佛主便一步跨到了第三名候选
净女的身后。

  通天佛主操第一个净女的时候,下面台子上的人也动了。大祭手一扬,另一
条阶梯上的男人们鱼贯而上,排着队来到神姬身前,脱了裤子便去操她。

  也不知是那神姬器物非凡还是部众男子被她魅色蚀心,上面佛主刚干完第二
个净女,下面已有十几个男人呲牙裂嘴按耐不住,出在了神姬穴内。

  那神姬双目微闭,把没了小腿的下肢张开,顺意逢迎,不一会儿功夫身下就
积了厚厚一层白浊精液。那紫黑色肉唇水光淋漓,一撮阴毛也让淫水浓精搅得凌
乱不堪。

  宁尘直看得目瞪口呆,他见离尘谷风气淳朴,哪想着深处竟藏着如此峥嵘。

  他已看懂这离尘谷中的隐秘。哪里有什么渡救苦难的佛法,这离尘谷与扎伽
寺八部不过是那通天佛主的肉场。

  他只是心焦,初央就排在那五十人中,这样下去还不叫那佛主糟蹋坏了。可
宁尘这厢哪敢异动,通天佛主分神期修为,他一个金丹怎么也翻不出水花。

  然而就在这儿眼巴巴地看那佛主一个一个将人作践过去,宁尘无论如何也安
生不得。若初央一意修行,能从无我中得个心平意静,宁尘也就认了。可现如今
她们这分明是被蛊惑洗脑,要将身心葬送于奸邪之手,宁尘哪能许她?

  可不许又怎样?真跳将上去把这佛主考搅乱,初央还不把自己当成眼中之钉?
又谈何救人?

  他更怕那头几个净女中便有初央,此时就算想出办法也来不及了。如今出手
已是不可能了,只望初央被佛主操完之后伤得不重,再找机会潜入寺中救她出来。

  宁尘这边厢天人交战,忽一抬眼,竟与那台上神姬四目相对。那神姬一边受
着鸡巴操弄,一边竟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目中似有光芒闪过,直激得宁尘
心头一紧,连忙学着旁边部民样子垂首诵起经来。

  这要是被戳穿,也不用救人,人家一个唾沫星子自己就给钉死在这里了。宁
尘心中惴惴,只盼那神姬被操得神魂颠倒,顾不得他刚才小小一个眼神。

  没想到,那台上佛主操了八个候选,竟突然停下,转身往扎伽寺内回去了。

  他操完的八个,有三人受不住破了功被架走,另五人则带着半身的狼藉,随
他一同入寺去了。那五人走得踉踉跄跄,佛主的精液混着鲜血从五人的袍底漏了
一路。

  只见那神姬唤来身旁大祭交代了几句,大祭当即向众人宣告佛主考结束,驱
散了等着操神姬的数百名部民。

  旁边净女抬起神姬宝座向上走去,那四十几名还未经考校的候选随她一队,
从扎伽寺侧边小门进去了。不过两盏茶功夫,这离尘谷竟突然静了下来。

  妈的,不会是因为识破了我,要找机会弄老子吧?

  宁尘再是如何惊疑也没处可躲。他见部民四散归去,只能蹑手蹑脚摸去了树
林深处。初央那小屋他是不敢回的,只在林中乱走,找了另一处候选净女清修的
小屋藏了进去。

  宁尘在屋里隐形匿气,大气不敢喘,一藏就藏到了大半夜。当他稍微松了口
气儿的时候,小屋的门却被推开了。

  一个净女从黑漆漆的夜里走进来,一身白袍还拿布包着脸,好悬没给宁尘吓
出屎来。

  他刚想夺门而出,却听那净女用干硬的嗓音道:「神姬唤你,跟我入寺。」

  宁尘躲了这大半天,心中已把种种情形算了一遍。如今神姬没有上报佛主,
而是偷偷派人来唤,已是最幸运的一种结果。

  宁尘没犹豫,当即跟那净女遁入了夜色。

  说是幸运,其实也最为凶险。若是对方来硬的,宁尘好歹博上一命也算死得
其所;怕就怕这离尘谷的蛇蝎口中有毒,先把自己哄骗过去再来个抽骨吸髓,那
可就生不如死了。

  宁尘已在离尘谷困了近一个月,如今有了转机当然不能放过。他将星陨戒中
法宝扣在掌中,打定主意,若是对方有什么异动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随净女夜中行路,四下里鸦雀无声,彷如行入鬼蜮一般。宁尘走了一段之
后才发现,这路并不是直向扎伽寺的。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净女却一语不发。

  两人一前一后,从城边绕至月牙谷地的尖尖儿上,从小路攀山,竟也入进山
腹,上去了扎伽寺内。这么大一座扎伽寺,有几处偏路暗门倒也不算稀奇。

  山腹内所藏建筑正是扎伽寺的地库。进到里面连月光也没有了,伸手不见五
指,那净女却像是能看见一般,步子丝毫不见慢下。宁尘有强横神识,倒也撞不
到墙上。

  他们又上了几层,这寺内修得高耸宽阔,雕梁画栋,却看不见几处灯火。宁
尘跟着在里头转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前面一间殿内有了亮光。

  他走进去,一眼先看见那神姬的宝座横在边儿上。大殿最深处有一大榻,几
名净女端立左右,侍奉着榻上的神姬。

  神姬头上的金冠已卸了,可琳琳琅琅的淫具妆点还在。灯火之下,那身上繁
复华美的金链闪闪发光,侈丽闳衍。

  宁尘向前走近,低头垂首,装模作样道:「神姬唤我何事?」

  神姬扬起身子,旁边净女立刻拿软枕垫在她身后,那对奶子扯着链子晃了两
下,惹得宁尘意头一阵摇晃。

  「我没见过你。」

  和想象中一样,那神姬声音婉转动人,若闭上眼睛去听,还以为面前是个江
南水乡的绣妹儿。

  「神姬哪里能认得部里所有人呀。」

  宁尘说的其实都是屁话,他面见神姬不拜,早已露了外来者的本相。只是此
时他受制于人,一丁点儿的主动也不能放手。

  面前女子沉默不语,只静静打量宁尘。一股神念罩下,宁尘垂手而立,既不
说话,也不反抗。

  「你是中原修士……」神姬再开口时已是声音颤动,没了先前的笃定。

  「神姬不也是吗?」宁尘接口道。

  「你是何门何派,怎么进到离尘谷来的?」

  神姬心神不稳,宁尘反倒有些安心。他抬头道:「我若不说,神姬便要处死
我吗?」

  神姬闻言微微一愣,又舒出一口气,眼中动摇不见了。

  「我知道你心有提防,可如今你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你,你须得权且信我
一信。」

  宁尘胸中忐忑,表面上仍微微一笑:「我却不明白,神姬为何先能信我?」

  他一个不速之客突然现在此处,那一人之下的神姬立时就能与自己推心置腹,
谁不得嘬几下牙花子?

  神姬只淡淡道:「额座初央已将你入谷这一个月来所作所为都说了。我从她
话语中思忖,你应是温雅之人,有君子之风。能进得离尘谷的外人百万不存一,
我若再不鼓起勇气信你,便没有道理了。我观你有金丹期修为,是出自什么门派?
你入谷时可与人争斗过?」

  宁尘迟疑了一下,心道已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赌一把了。

  「我是中原散修,来关外历练迷了路……」宁尘把自己入昆仑以来的事儿一
五一十说了,只瞒下了自己身份。

  神姬听完他话,半天没动,只见她胸口起伏,身体有些发抖。宁尘只道她是
想起了什么机要之事,情绪激动所致。

  过了片刻,神姬似是神定,又对宁尘道:「卫教使是通天佛主亲自炼化,用
来护卫扎伽寺的。若没有佛主信物,谁都别想在她们手下脱逃。她们见你而不杀,
离尘谷从未有过这等事情。你可曾捡过收过什么扎伽寺的物事?」

  宁尘两手一摊:「我孑然一身,连这套衣服都是初央给的,哪里来得你们寺
中信物……」

  神姬点点头:「我只问你,你想出去吗?」

  「神姬能送我出去?」

  「那是自然。只是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宁尘哼笑道:「我替神姬做完事,神姬硬不放我,我又去哪里说理?」

  「这件事,我非得送你出谷才能办得。」

  宁尘眉头一扬,心说真要送我出谷去了,谁还给你办事。

  他这边念头刚刚一动,已有一名净女行去侧殿柜子处,拿了一瓶药出来。宁
尘瞥见那瓶药,立刻明白了这神姬的意思,心中直骂娘。

  「吃了这夷情丹,办完事我自给你解药。」神姬说着,那净女已取出一枚药
丸往宁尘嘴边送去。

  宁尘赶忙抬胳膊给她拦住了:「先不忙。先说说,神姬要我办的是什么事?」

  神姬双目微闭:「我本名慕容嘉,出身汀州紫霞宗。几百年前我还是宗主真
传弟子,颇受器重,却在化外之地历练时遇到了那通天佛主……他将我捉来,百
年来受尽蹂躏折磨,将我炼成他修魔的法枢。他邪功强横,举手之间便能将女子
炼化成任他支使的肉傀。我假意逢迎,又因资质卓绝能助他修行,才勉强保下神
智,做了扎伽寺神姬,替他驱使净女,代掌八部……」

  说到此处,慕容嘉气息紊乱,一阵急喘。

  「通天佛主所修,乃是吸人精气命魄的魔功。他统御八部部民,以妖功编撰
经文让住民修炼,再挑选其中精元丰沛的男女送来离尘谷。女子中经卷习得好的,
魂肉剥离,被他吸光阴元便做能成净女,再以魔功炼化,就是你先前见的卫教使
了。那些受不住的,吸光了就是烂肉一滩,都扔去了后面悬崖下面填洞。」

  慕容嘉全身一阵哆嗦,皮肤上沁出一层汗,半天才又开口:「男子他也不放
过。每三个月,他采补净女,又让部中男丁轮番与我交合。我……我被迫修了他
魔功的辅佐功法,每次都得吸上几百名男子精元,在阴中炼化,再……再供他采
补……」

  慕容嘉说到此处,声音断续越来越重,她额上豆大汗珠淌下,一张清丽面容
拧在一起,全身皮肤殷红如血。

  宁尘这才意识到,她先前的那些状况并不是因为心境动摇,而是身体出了岔
子。

  「慕容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我为邪功所制,必要多与男子交合,炼化男子精气才能压制淫毒。
今日事出突然,我主动打断了佛主考,便有此……有此一难……倒是不妨事。

  我若待会儿失了神,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不要在寺内乱走,暴露了行踪……」

  宁尘知道她正努力在经络中压制淫气,不敢再等:「神姬到底有何事要我帮
忙,快些告知我也好。」

  「我……忍辱……偷生……数百年……终于等得有你这样一个外人活着入谷……
还请你出去……替我传讯紫霞宗……叫师父师姐前来救我……我好苦……我受不
住了……」

  她说到此处,娇喘不已,乳头竟淌出了几滴奶水,胯下阴唇也已经弥上了一
层淫液,如紫水晶一般。

  可宁尘听到此节脑中却是一片混乱。他并非是因为听到了慕容嘉口中的离尘
谷真相,而是因为……「可是,慕容姑娘……紫霞宗,两百年前就已灭宗了……」

  慕容嘉闻言身子一挺,却因没有手足动弹不得,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你、
你所言当真?!」

  「这种事,我实在不敢说谎。」

  慕容嘉怔了片刻,嚎啕大哭起来。她声音惨绝人寰,像是被一刀剖开了心腹。

  她神识一崩,勉力控制的淫毒发作,登时全身抽搐,那一身金饰彼此碰撞,
铃铃作响,紫黑色阴户一股股水喷出来将铺褥湿透。慕容嘉再也支撑不住,摔在
自己淫水中双目反白,不住痉挛,已是坠入了不尽的淫狱。

  (待续)

PS:慕容嘉和额座初央只能留一个,由大家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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